“学姐……”我不忍心听下去了,用手紧紧攥住学姐的衣服。
我的心在微微颤抖。指尖也在微微发白。如果说之前我抱住学姐,是带着崇敬与爱慕的心情,那么我现在的拥抱,多了几分心疼,多了几分难过。
这是我最爱的学姐,她是那么完美的女孩,可却拥有那么惨痛的曾经。
“怎么了?吓到你了吗?”学姐摸摸我的头,然后对我轻轻笑一笑,表情很温柔——可就是这种温柔,却让我愈发的难过。
这种时候,学姐你为什么要这么温柔啊?你在我面前,明明可以不用这么坚强的……
我爱你啊。
我更加用力抱紧了学姐,希望能让学姐更多的感受到我的温度,至少我想要告诉她,她并非独自前行。
至少此时此刻,我在陪她。
“学姐……你其实可以不用……总是这么坚强……”我弱弱的说。
其实我很想大声说出这句话来,但是话到了嘴边,就被我又收回去了。
很快我就自嘲的笑笑。我在说什么啊?现在的我哪有资格说这种话?
学姐不坚强的话,她能依靠谁呢?依靠我吗?
而我……不过只是个吊车尾啊。
我咬住嘴唇,突然之间,我有点恨我自己了。
没错,我突然感受到了学姐当年那种愤怒。因为弱小,七岁的学姐选择了自欺欺人,相信了妈妈是要去天堂过好日子的骗局;而现在的我,因为弱小,没有办法大声的说出那句能够安慰学姐的话。
弱小,是原罪。它能让人从胆大者变为懦弱者,能让智者变得愚蠢,能让好人变成坏人,能让正常人变成疯子。
那一刻,我真的感受到了学姐当初那惊涛骇浪一般的悲伤。
“学姐,我有一个问题。你不是兰斯洛家族的人吗?你的家族应该是大家族啊?为什么有人会敢抓走你们家族的人呢?”我有些不解,抬起头疑惑的问道。
“问的很好。”学姐淡淡一笑,“因为想除掉我妈的人,就是我们家族的那些长老。”
“……啊?”我愣住了,“为、为什么啊?你们不是一个家族的吗?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“因为他们讨厌我妈,嫌弃我妈妈只是个农村的女人。”学姐轻声说。
“这个事得从我老爹说起。我爸是兰斯洛家族的嫡长子,是法理上的继承人。但是我爸偏偏是个艺术家,对大家族之间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没有兴趣。他最大的梦想,就是娶一个纯洁美丽的农村女孩,一起过上安稳甜美的田园生活,这样,他的人生就无憾了。”
“但是这个世界总不会像我老爹想的那么如意。他的婚姻遭到了极大的阻力,家族中各大长老都纷纷反对。他们认为以我老爹的身份,必须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。这不仅仅是为了自私的爱情,更是为了帮助兰斯洛家族联姻。他们发出了威胁,如果我老爹执意结婚,就把我爸的所有权力全部剥夺。”
“这是很可怕的威胁了,换成一般人,大概就投降了。可是我老爹不,他是个艺术家,艺术家要彻底。他不要权力,他只想要最浪漫的爱情。所以他最后顶着所有人的压力,和我妈举行了盛大的婚礼,就在这校园之中。”
学姐抬起头,轻轻咬住了嘴唇:“如果,如果没有那场瘟疫,如果生活一直平静,可能我老爹的美好生活真的能持续下去。可是,命运总是无情的,没有人能反抗命运,没有人。”
“然后,瘟疫就来了,持续了整整一年。临风堡城成了人间炼狱,为了安抚人心,国王下达了‘铲恶令’,并要求各大家族积极响应。而我的家族接到消息后,立刻就想到了我妈。他们一直认为,我妈就是个魔女。不然,我老爹怎么会被她迷得鬼迷心窍,甚至连家族的的权力都可以不要呢?”她冷笑一声,“所以最后,一石三鸟,既给国王一个交代,又除掉了我妈,最后还能让家族的人知道,忤逆家族,到底会有什么样的下场。真是高明的手段。”
说完这些之后,学姐深深的吸了口气,闭上了眼睛,沉默了很久很久。
我轻轻用手安抚着学姐的后背,试图让学姐心里好受一点。
虽然我知道,我那点点动作,根本不足以减轻学姐的悲伤。但是我还是想尽我所能,哪怕只能帮到一点,我也会觉得是值得的。
“那,你爸爸呢?”沉默了很久,我轻声问。
“他死了,他无法接受妻子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死,更无法接受他那个田园式小家的破灭。他不允许自己的命运被家族掌控,所以上吊自杀了。”
我低下头,我知道我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。
“怎么可以这样,他还有你啊……”我攥紧学姐的衣服,不忍的说。
“当父亲死掉的那一天,我没有哭。因为我已经知道了,哭是没有用的。”学姐淡淡的说,“我老爹是一个倔强但可怜的人,他拼命的想要摆脱权力的束缚,努力追求属于自己的生活,为此不惜和家族闹翻。可是他不知道,人一旦失去了力量,在和平的时代是没有问题的,可是一旦危险来临,就只能变成待宰羔羊,任人宰割。他最后大概也发现了这一点,也知道其实妈妈的死多少也是因为他。因此他最后留下的遗书中,什么都没有写,只有三个字,‘我有罪’。”
她停顿了一下:“我老爹说得没错,弱小,就是原罪。”
“学、学姐……”突然之间,我有些害怕了。
“我本该死的,在父母双亡,家族的人又不喜欢我的时候,我的确没有什么理由活下来了。我知道有很多人希望我死,这样就彻底没有人跟他们夺权。”学姐说到这里,身体开始慢慢慢慢的挺起来,整个人如同一柄冷硬的长刀。一瞬间,她的眼中开始对外放射出刀剑般的清光,冰冷的杀意开始向四周蔓延。
“可是我不能死,如果我死了,还有谁能给我妈的死一个交代?那些害死我妈的人,又有谁能送他们下地狱去呢?”
学姐的话带着浓浓的狠意,我从中隐隐感受到了类似野兽的血腥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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